【周翔】随风（起）
地点不详，年龄不详，人设不讨喜，愿意继续往下看的就点开吧。
bgm: 让一切随风 （《树大招风》片尾曲）
「起」
【罗 3: 23】 世人都犯了罪，亏缺了神的荣耀。
一月的一天夜里，南城的西平巷里神不知鬼不觉多了一具尸体。次日一早，“永天帮首领尸体惊现南城”这个标题迅速占据各大网页的头版位置，点击量呈几何倍数疯狂上窜，事发地西平巷附近更是被闻风赶来的记者围的水泄不通。
冬季的南城天气湿冷，孙翔裹着及膝的黑色呢大衣，脚蹬一双马丁靴，领着三五人，挑起明黄色的警戒线，弯腰走向躺在巷子正中央的尸体。
“队长！”先到一步的现场调查员小跑着迎过来，还没等站稳，就已开始向孙翔飞快地介绍起基本情况，“死者为韩风，男，四十五到五十岁之间，南城永天帮老大，今天早上凌晨五点被清洁工在巷中央发现。脑后有钝物击打的痕迹，胸口被一根长钉刺穿，没有挣扎搏斗的痕迹……初步结论是死者被打击至昏迷后，胸口被钉入长钉。”
“长钉？”孙翔忍不住挑眉问道，“这可不是什么常见的作案工具。”
“对。”调查员喘了一大口气，又跟机关枪似的吐沫横飞起来，“死亡时间大概在昨晚七点至十一点之间，具体情况需要等法医进行解剖。此外，我们询问了部分昨晚途径此处的居民，证词表明夜里一点以前此处并无尸体，结合死亡时间可知这里只是弃尸现场，且弃尸时间至少在夜里一点过后。”
孙翔点点头，走到尸体跟前蹲下，细细观察。冬天的气温本就低，更不用说夜晚，一个晚上下来，眼前的尸体保存十分完好。可能是因为死亡前就已昏迷的缘故，死者的神情意外地安详平和，很难想象此人就是胡作非为、臭名昭著的永天帮老大。永远睡去的黑帮头子平躺在地上，十指交叉相握叠放在胸前，指缝间一道银光闪烁。
尸体明显是被人刻意摆成这个姿势，孙翔指着黑帮头子的手，皱眉问：“这是怎么回事？”
调查员挠挠头，“我们也没来得及查呢……”
孙翔又点点头，从兜里摸出手套戴好，然后小心翼翼地掰开死者僵硬的手指，里面的银色终于得以见天日。
“这是……”看清银色物体的一瞬间，调查员忍不住小声惊呼出声，“十字架？”
蹦出来一个和死者看上去八竿子打不着的玩意儿，孙翔的脸色也没好到哪儿去，他从死者手中拾起小巧的十字架，仰头对着惨白的日光仔细端详起来。
细看才发现这个十字架并不简单。“这是个逆十字架……还是个有条蛇盘旋在上面的逆十字架……”孙翔将逆十字架往后一递，熟悉他作风的随队队员立马接过来将其放入证物袋中，“回去查查这个逆十字架是谁的。”
不论是十指交叉相握，还是逆十字架，都有一种宗教色彩在其中，这样个人色彩浓重的标志显然是侦查的重点。孙翔揉揉额角，叹了口气，虽说近几年南城作为高度国际化的城市，市民中有信仰的人群越来越多，但他对这方面了解实在甚少，估计这几天肯定少不了要恶补相关知识；更何况死者还是个黑帮老大，要想从他手下了解到具体消息基本上是天方夜谭……
祸害死了却还要反过来为其奔波……孙翔内心吐槽归吐槽，手上却还是迅速且细致地将尸体从头到脚研究了一遍，然后直起身，明确利落地分配任务：“小赵，跟进法医，以及写个现场初步调查报告给我；小张，你留在这里继续询问附近居民，看看能不能找到目击者；小王，你去查这个十字架和死者胸口的长钉的来源；然后肖哥，咱俩一起去找永天帮的人问话吧，尽量确定下案发现场在哪里。”
找永天帮问话是个苦差事，吃力不讨好，还可能碰了一鼻子灰没结果。孙翔把这脏活儿派给自己和肖哥倒也不是完全因为他俩分别是队长和副队，更因为他俩资历老，经验丰富——就是说，脸皮更厚，做事能够更没下限些，正适合和这些处在社会灰色地带的不法分子打交道。
孙队耐心差，脾气上来了很是吓人，队员们在他手下常年被训惯了，任务刚一分配完毕便立即动换起来，肖副队站在孙翔身边，看着他们急匆匆的模样，忍不住扯着嗓子招呼道：“车上有豆浆和包子——都先来拿一份再走啊——”
孙翔斜睨肖副队一眼，半指责半开玩笑地说：“就知道吃！”
肖副队好脾气地笑笑：“专门给你买了虾饺。”
“……”孙翔眼皮一掀，轻哼一声，“走！上车！”
侦破一场有预谋的杀人案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一行人劳苦奔波一整天，成果不可谓不少得可怜。长钉上没有指纹，型号还是五金商店中最常见的那种圆头两寸五厘米铁钉，根本无从下手去查询是谁购买了这件凶器；而逆十字架则正相反，架身上缠绕的银蛇使得它格外特别，负责人小王搜查了无数实体店和淘宝店铺也没看见一个同样的款式。而本案的另一条突破口——同永天帮成员的问话——也进行的不算顺利。
黑白自古势不两立，虽然碍于警察身份，对方不得不接见了孙翔和肖副队，但在之后的问话环节中却要么顾左右而言他，要么不耐烦地说不知道，被问烦了还猛地一拍桌子，一副要手撕了孙翔的架势。总而言之，和这帮小兔崽子斗智斗勇了一天，孙翔才勉强从他们嘴里翘出了零星几条有用的信息——韩风无论去哪里，身边都会跟着他的副手阿仁和他的儿子韩嘉辉。可再等孙翔深入问这二人的下落时，一群人却死活都不肯再多说了。
孙翔和肖副队只好无奈折回警局，对着满电脑屏幕的监控数据一边搜寻着阿仁和韩嘉辉的身影，一边屌丝气质甚重地吃着泡面。这一盯就是一个晚上，最后孙翔觉得今晚是不可能有什么进展了，便大发慈悲招呼大家收工，自个儿点上根烟，穿上厚厚的呢大衣，沿着冬日里冷清的街慢吞吞地往家溜达。
他家离警局并未近到可以日常步行的地步，只是每次遇到这种需要死磕的案子，孙翔总习惯步行回家——路上时间充裕，他又处于比较放松的状态，有利于思维的活化，可以让他更客观更全面地研究手中的案子。
此时已是午夜十二点，寒风瑟瑟，路上只有昏黄的街灯，几乎不见行人。走到江门路时，孙翔看见路口被蓝色铁皮板围了起来，前面竖了个大牌子，上面写着：“通知：江门路由于地铁建设原因关闭七日，请大家绕行，给您带来不便，敬请谅解！”
南城的地铁线路已经十分完善，但政府仍旧大力建设着新的线路，好似非要将地铁线路修的同公交线路那般密集才肯罢休。孙翔盯着牌子看了几秒，然后转身绕道隔壁的青羽路。
青羽路比起先前的路还要来得寂静，两侧老旧的居民楼跟鬼楼似的，黑灯瞎火的，偶有住家，也像是冥河旁点亮的莲灯，在黑暗中星星点点连成一条指引道路的线。孙翔常年和死法各异的尸体打交道，脑子里天生缺了根名为“害怕”的弦，他迈开长腿，吞云吐雾地继续向前溜达。
走了约莫一百米，孙翔惊奇地发现路旁竟立着一座规模不大不小的教堂，教堂的正门微掩，有淡淡的黄光从大门上方巨大的半圆拱形玫瑰窗渗出。教堂两侧各立一座钟塔，锥形的塔尖上又立着大大的十字架，往常孙翔对教堂最没有兴趣，但可能由于受到了今天案子的影响，他心念一动，鬼使神差地走上前，推门进入。
教堂内里高大敞亮，穹顶用色泽明艳的颜料绘制了耶稣基督传播福音的画面，正前方是华丽的主祭台，一排色彩斑斓的玻璃花窗高高悬挂在祭台后方，大厅两侧摆放着宗教雕塑和一个红檀木色的告解厅。音响里放着轻柔的圣歌，然而孙翔并没看见其他人的身影。
他在原地站了会儿，只觉得一股奇异的感觉涌上心头，怂恿着他走向告解厅。孙翔作为一个资深警探，有自己独特的直觉，因此当下没有犹豫，顺着心中那股感觉走进了告解厅。
告解厅也就是电影里所谓的“忏悔室”，一侧坐着倾诉者，一侧坐着神父，两人之间用细密的镂空雕花隔断隔开，只听得见彼此的声音，看不见对方的面容。孙翔看过不少此类电影，对告解厅的功用倒也有个大概了解，但他刚一坐下就瞬间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隔壁有人！
告解厅通常只在周日才会使用，现在显然并不是使用时间！孙翔的脑子立即嗡嗡地转起来，正当他还盘算着是该不动声色套话好，还是先发制人开门见山好时，隔壁那人却先开了口：“孩子，你听上去不像是来忏悔的。”
孙翔瞬间意识到这是个神父。那人的声音平静清越，仿佛一条静静流淌着的清澈小溪，听上去竟意外的年轻。孙翔决定直接开门见山：“这里的告解厅这么晚都还开着吗？”
年轻的神父似乎笑了一声：“告解厅只在周日弥撒时开放。”
“那你……”
“我只是每晚待在这里冥想而已。”
原来如此。孙翔想，“打扰了。”
“没关系，孩子。”年轻的神父用醇厚圆润的语调字正腔圆地说着“孩子”二字，好似丝毫不觉得以他的年龄叫别人“孩子”既违和又突兀。
“这一定是天主的旨意。”他虔诚地说道。
孙翔一愣：“这是天主教堂？”
“是的，孩子。”神父温和地说。
“哦……抱歉，我不怎么了解宗教……”孙翔真心实意地道了个歉。
神父柔柔地开了口，声音如清风拂过水面般和煦：“没关系，我的孩子。”
按理说，此时事情搞清楚了，孙翔也该撤了，可他脑海中突然浮现出韩风手里的那个逆十字架，便下意识地问出了口：“神父，你知道逆十字架象征着什么吗？”
年轻的神父显然没有料到孙翔会问这么一个大不敬的问题，一时间没有回答。就在孙翔以为他不会回应了的时候，神父轻轻叹了口气：“孩子，你可以告诉我为什么对它感兴趣吗？”
孙翔意识到神父八成将他当成了那些误入歧途的迷失者，不由心下感到有点好笑，想了想，决定袒露部分事实：“我今天看了个电影，里面一个黑帮老大被凶手杀害了，被人发现的时候他手里握着一个逆十字架，我想了很久也没想出这代表着什么。所以，神父，这就是我感兴趣的原因。”
“好吧，孩子。”神父挺无奈地叹口气，“逆十字象征着撒旦的愤怒。”
“撒旦？”
“对。有时逆十字架上还会缠绕着蛇，作为撒旦的象征。”
孙翔的眉头皱起来：逆十字和蛇，韩风手里的逆十字架显然是象征着撒旦。目前看来，逆十字架是韩风本人的可能性已经很小了，可是如果它属于凶手的话，凶手大费周章地把逆十字架留下又是要干嘛？只是为了说韩风是恶魔？
“神父，”孙翔蓦地开口，“除了撒旦，逆十字还有其他象征意义吗？”
神父沉吟半晌，山泉一般的嗓音叮叮咚咚响起：“圣伯多禄十字——天主教传说圣伯多禄认为自己不配和耶稣以同样的方式钉死，要求被倒挂在十字架上钉死。”
“有什么隐喻吗？”孙翔急忙追问。
“有人认为它代表谦逊，也有人认为它代表远离神恩。”
孙翔眉头皱的更厉害：这俩象征看上去和韩风更是八竿子打不着——除非韩风是个无比虔诚的天主教徒。
“神父，像社会里那些逍遥法外的人，比如说电影里那个黑帮老大，他们会有信仰吗？或者说，他们会来教堂做弥撒，进告解厅忏悔吗？”
神父这回回答得十分干脆：“我认为不会。”
“为什么？”
“否则他们就不会继续作恶了。”
孙翔点点头，心里将最后一点疑虑彻底抹去。“谢谢你，神父。”他站起身，面容坚毅而沉稳，“时间很晚了，我就不打扰了，也请神父早点休息去吧。”
“愿你做个好梦，我的孩子。”神父温柔地祝福道。
孙翔走出告解厅，他的背后传来年轻神父悠扬的声音。那如同潺潺小溪的嗓音轻柔地呢喃着：“世人都犯了罪，亏缺了神的荣耀……”
推开教堂厚重大门的时候，孙翔不由自主地回头望了告解厅一眼。门外一阵刺骨的寒风顺着推开的缝隙鼓进室内，冷得孙翔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他转过头，顶着凛冽的朔风，抬脚走入冬日沉沉的深夜中。
TBC
嗯……顺便安利下《树大招风》！香港97年回归背景的黑帮片！喜欢这类型的妹纸们一定要去看呀！陈小春任贤齐林家栋主演的！